好久没写,手生。

[七夕贺文] 七夕杀人事件(一)

>远在深山码字不便,凑得七夕发文一篇。然而速度太慢每日极限是三千,只能又掘一坑。

>短篇完结结局已定,HE。

>BGM:《一世妆》

 

 

 

 

是夜七夕,长安城那依河而盛的花市好不热闹。

 

五光十色的百褶灯笼悬在杨柳梢头,细长流苏与垂枝缠裹,在夜风之中参差拂动。民居酒家的青黑影子映入河中,被往来的游船割碎,闪着天上朗月投来的粼粼波光。

 

桥头支卖的小贩,供出了自家妻女连日赶工的彩绢扎花、纸糊鹊桥、菱藕雕成的鱼虫鸟兽,间或贩售着神形各异的糖西小人、西域进来的玛瑙手钏、城北画颜阁秘制的胭脂水粉。

 

那胭脂的白瓷圆盖上,绘着一段空谷雪梅,中间点一朵俏红,恰似女子不动声色的艳丽。据传它乃朝中王丞相义女王心画的最爱。只听得机灵的小贩一声吆喝,便引得无数执着小扇、梳着美髻的姑娘拥到摊前。

 

正是流火的七月,寒气渐渐蹿了起来。人们不得不多加一件外袍,身姿未免臃肿,倒不减兴致。哪叫这地儿是天下最繁华的长安城呢?瞧那熙熙攘攘、人潮涌动的光景,秦汉晋隋,何曾有之?

 

鳏夫张六,特意从城外雨台镇赶来,占一块宝地。没了贤妻的巧手,自己也能倒腾些样子粗糙的面具赚点小钱。他用竹篾编了一个天大的架子,横到隔壁卖针线丝帕的吴三和自己之间。然后再踮脚抻着胳膊,将面具一只只挂上去。吴三见自己地盘缩小,趁张六小解,卷了袖子要将这碍事的东西挪开,却叫一位迎面而来的白衣公子给慑呆了。

 

那公子佩着上好的宝剑,身姿挺秀,一张脸生得清俊无比,可独独挡不住一股威严胁迫的气宇。他目有丰神,未曾瞥过一眼旁人,只径直走到张六满满甸甸的面具架子前,摘下一只,露出对岸景色的一块。吴三在一旁瞧见这手,它骨节分明,纤长有力,决计没有干过粗活。但若捏起那把宝剑,必定是明快狠厉,要搅出一番风云的。

 

吴三本来迈开的一条腿连忙收了回来,唯顾得观察他接下来的举动。

 

这公子唇隙紧闭,一双眼像栖了两头静伏的黑鹰,直勾勾地盯着对岸。零星的光亮照在他面上,刻出冷峻锋利的线条来。吴三看得心头一凛,不由得退了两步,才敢窥探那对岸究竟有什么事物吸引他。

 

原来是长安城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王心画携着夫君到市集赏玩来了。

 

这娇美少妇不过二十出头,额上贴了时新的海棠花钿,青丝如瀑,一身绣了牡丹百鸟的昂贵锦织。她白皙的长颈低垂着,手里捧着一枚榆木喜鹊,朱红薄唇漾起浅笑,正瞪了圆圆的杏眼朝夫君撒娇。饶是隔着条河,一副揉进骨子里的媚意也差点把吴三的心魄夺去。还好身旁公子咔嗒一下捏紧了剑,让他记起现实。

 

吴三又偷偷瞄他。这公子不知何时蹙起了眉头,脸颊收紧,仿佛在咬牙切齿。想来大抵不过为了美人。虽然世道伦常早就被咱们独揽大权的女皇上搞得不像话,可是美人都嫁作人妇,夫君又是女皇上身边的红人,这公子再气宇不凡,也是觊觎不得的。

 

吴三想着想着,一肚子好心便涌上来了,也不管害怕不害怕,一股脑儿凑到他旁边,压低声音劝诫:“这位公子啊,莫怪我性子直。瞧您穿着打扮,也是殷实人家,但这大美人王心画,您却是不能惦记的。她以前是富春楼的一位头牌,后为当今圣上平息叛乱有功,被王丞相收作义女,赐公主名号,许给那圣上极为器重的狄仁杰狄先生。狄仁杰断案无数,是圣上的有力干将,虽不求一官半职,但京中权贵无人敢得罪。您便收收心,另谋一个女……”

 

吴三“子”字还没出口,只见这白衣公子身子一轻,凌空腾起,足尖点过张六的面具架子与满池莲灯。直如一柄雪白耀眼的宝剑刺了过去。

 

接着,便是女子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,凄厉绝望的嗓子叫哑了人声鼎沸的市集。

 

对岸登时人群骚动,有的遭这一吓,打碎了正把玩着的瓷碗或糖人,有的慌忙之中连跑几步,一不留神跌进河里。吴三伸头四望,不见白衣公子的身影。这岸的人听闻动静,纷纷挤到桥头张望。张六也回来了,拨开一干人,上来拉住吴三问话。吴三未收得神,草草挑几句与他说,说到那公子的轻功了得时,张六忽然一拍大腿。

 

“糟了,我知道他是谁了!”

 

对岸人已渐散开,默契地离了几丈远,围出一个生生怯怯的半圆。正中央跪着的,正是方才美丽不可方物的王心画。而阖眼躺在她臂弯的黑衣男子,俊俏的面孔褪了生气,胸膛的血蜿蜒成湖泊,将两人衣物染成腥红。

 

张六的声音这才颤颤巍巍地传来:“我知道他是谁了……他是……他是……逆贼白敬恩的儿子……白元芳啊!”

 

 

 

狄仁杰父母双亡,是一株漂落江海的浮萍,府中除了妻子王心画再无亲人。他们只晓得狄仁杰乃并州太原人氏,至于他往日的具体所在,一时间也难以得知。武皇下诏以宰相之礼厚葬,叫人尽快掘一处挨着皇陵的风水宝地,让他入土为安。时值吴王李恪之子李仁南起叛乱,她连折几员大将都未能平息。现在这辅她左右的狄仁杰又遭人暗杀,可谓是雪上加霜。她已顾不上替爱臣扼腕,直披了盔甲藤衣,到军中去。

 

王心画经那日一劫,心神涣散,郁郁戚戚,披麻哭丧几日,也跟着狄仁杰去了。她甚至没能见到武皇,将她所见道出,使她有所提防。

 

三年前,边疆大将白敬恩联合突厥,意图谋反,幸得狄仁杰未雨绸缪,设计围困白敬恩于京城内,夜间一把大火,烧得白家上下一个不留。事成之后,武皇方诏告天下白家谋反一事,收回兵权,赐狄仁杰一品大臣的职位。狄仁杰却长跪中庭,不接圣旨,被武皇召回宫里问罪。他将白敬恩传于白元芳的貔貅玉佩放到案上,不置一语。武皇遂明白他的心意,不再为难。

 

盖那白家独苗白元芳与狄仁杰是至交,武功高强,身手了得,常傍他身侧,护他周全。他此番一举,可谓是大义灭亲,失了世上难得的情谊。

 

白元芳幼时蒙父亲权势,向江湖上几位顶尖高手讨教了一套出神入化的剑法,长大后更是融汇万家武学,舞枪弄棍,样样能来。偏偏他生性温和,为人拙诚,胸中也无大志,只喜欢跟在捕头小吏后面断些鸡毛蒜皮的案子。闲来无事了,便去富春楼找位姑娘喝喝小酒。他花酒也喝得温吞,无非是听听小曲附庸风雅,从不做越轨下流的勾当。姑娘们因此都削尖了脑袋想和这位正直的小郎君认识,他却心有归属,回回只点头牌菁儿,若她没空,才看别人。

 

菁儿唱得一嗓子好曲,水葱似的手捻着琵琶。长相斯文内敛,脾气架子却很大。客人点了牌,她总要窝在房内将那娥眉粉颊描上半天,换身中意的衣服,才肯出来。许是富春楼的花酒钱高,来的多是达官显贵王侯将相,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地候着,甫遭女子如此怠慢,都觉得新鲜。菁儿以此名气大震,赶进富春楼里冲她来的可谓是与日俱增络绎不绝。

 

白家乃三朝元老,京中的基底也厚。但白元芳不喜与人争抢,看见菁儿门庭若市的局面,也不插进去出风头,只在心下默默地惆怅,想这女子也算自己一手养大,如今却成真凤凰了。

 

若不是那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的狄仁杰占了菁儿的床榻,还花言巧语地骗她,白元芳也不会当众拔剑相向,差点要了呵呵笑着的狄仁杰的小命。

 

“这位兄台,这里是皇天后土,天子脚下,你可不能随心所欲地乱来。”狄仁杰鸡仔一样缩在菁儿怀里,娇俏迷人的桃花眼无辜地扑闪着,五官的确比那些纨绔子弟生得好看。菁儿也不知哪根筋儿搭错,竟然放下素来不可一世的姿态,一把拦在狄仁杰面前,俨然贞洁烈女的模样:“白公子,你若动怀英一根指头,我此生不再见你!”

 

妈的,都怀英怀英地叫上了。白元芳几欲气绝,恨不得将狄仁杰剁了喂旺财。可菁儿却软硬兼施,让他丝毫伤狄仁杰的不得。他忿忿收剑,只得作罢。权当菁儿年幼,不识人心,待到将来受些凉薄的苦,再救她于水火不迟。

 

回府路上,他拐进小巷,要了碗最爱的牛肉酱面。这面是瞎子张妈做的,爽口的酱汁里藏着葱花与牛肉的清香,极为细糯沙软。而面又十分细滑直溜,哪怕滚烫着吃进去,也有一番回味无穷的享受。这时夜色正浓,人声三两,摊头只有他和张妈,张妈从他小时听他吃面到大,早察觉出他心情不好。便又打了一碗面来,搬一条板凳坐下,问他的心事。

 

白元芳酣畅淋漓地吞下面汤,吃个精光,抹了抹嘴,当下把今日之事义愤填膺地讲了一遍,直喊委屈。张妈微哂,好言劝他,将面碗推到他面前,要他再吃一碗。他激昂过后,也算消气,提了筷子,正准备开动。然而电石火花间,桌旁却凭空多出一只手,夺去他的吃食。

 

他莫名其妙地抬头,一见这人便炸。白白的脸上冒出红色的影子,不知道的还道这是秀气的羞赧。张妈眼虽看不见,听他动作气息,已经猜到是谁。便收了汤勺,挪到摊边,打算旁观一场好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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