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标题OOC
>BGM:宇多田光《This One》
>HE嗷
1
华盛顿广场公园的一片绿地,人们三五成群。
那人专注地调适完三角架,起身为旁边的人理了理衣领。
镜头对准,灯光就位,场记板啪地一声响,表演又开始了。
他将发酸的脚跟立了立,找一处树荫坐下。
秋日的阳光从四面林立的高楼间涌来,将这处光景抹得溶溶淡淡。
2
到纽约的这一个月,罗宏明逡巡过很多角落。每座挂着紫色旗幡的建筑,他都没有落下。
这种紫色为底,中间画上一支白色火炬的旗面,是纽约大学的经典标识。
根据C的说法,纽大把教学区散布在纽约城的各个地方,每一处都有他浩哥出现的可能。
本来C也提供过一个确切的地址,那是她给浩哥补发收尾材料时特意记下的。但也不知哪里弄错了,他顺着纸上的街道牌号找过去,到最后赫然是个公厕。
真是有点黑色幽默。
仅剩的一点联系也断了,那人好像汇进大海里的一滴雨,从此消失不见。
C倒是耐起性子,联系上纽大华人圈里的朋友帮忙询问,可惜几天过去,杳无音讯。
他逐渐有些丧气地往来于这座繁华乡,一度以为会就此错过。
但还好,这缘分蹉跎了十年,居然还没被败光。
3
那天下午他从纽大工学院出来,满心的失落。
浩哥在纽大这一点,是确定的。但具体哪个学院,就不得而知了。
不过浩哥曾在帖子里说过,最有意向的是蒂诗。
为此,他专门跑到蒂诗学院周围逗留了几日,却连稍微买买提一点的亚洲脸都没见到……无奈之下,他才像无头苍蝇一样,把剩余的学院都逛了个遍。
工学院是最后的希望,然而同样一无所获。
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可能下一步就要厚着脸皮发寻人启事了吧。他想。
他叹了口气,把眼镜取下来,揉了揉眉骨和眼睛,然后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放空了一会儿。
等回过神来,天色已经暗了。
万家灯火如同风中的麦浪,一阵接着一阵,悄无声息地苏醒过来。
他的住处在曼哈顿岛上,格林威治村附近,贵是贵些,安全。
但旅游手册上都重点标注过“危险”字样的布鲁克林区,就不太一样了。枪支弹药,奸杀掳掠什么的……他一个外国人,身板弱小,手无寸铁的,可别被盯上了才好。
想到这里,他不禁加快了脚步。
沿途穿过重重的街巷,也有些热闹有趣的铺子,但都无暇顾及。
可是他走着走着,就发现不对劲了。
为什么周围的一堆建筑越来越没印象了呢……前面那个黑黢黢的地方,压根儿不是地铁口啊。
他推了下眼镜,借着灯光看清了。
那是一堵墙一堵墙啊罗宏明!
而且,从刚才开始,就好像有人跟着。现在的话,应该……
他有些残念地回过头。
几位高大胖的黑人大哥,笑嘻嘻地围过来。
“中国佬,借点儿零钱花花呗。”
哦,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啊。
他乖乖地把包交过去。
反抗是没用的,权当破财消灾了。
……等等,好像身份证和护照都在里面吧。
他的手一顿,也不知哪根筋抽了,居然好死不死地又收了回来。
这么个壮举,可算把对方点着了。本来只打算谋点小财的几位,此刻纷纷撸起袖子,祭出短刀。其中一个心急的率先抬脚,朝他的肚子踹过来。
……而他居然灵巧地躲开了。
可是身后是死路,他已经无处可逃了。
千辛万苦远渡重洋来到美利坚,还没见到浩哥的影子就要殒命在此,简直人间喜剧。他绝望地抱住了头。
闭上眼的一瞬,感觉凉飕飕的刀光都快贴到脸上了。
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对着高空大喊了一声。
“浩哥——!!”
余音过后,嗓间弥留一层沙哑。
而预想中的攻击,并没有落下来。
电石火花间,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不明物体,以完美弧线爆击在为首那位的面门。
剩下的人一阵骚乱,嘴里此起彼伏地冒着脏话。
黑暗中,那挺拔有力的身影,不紧不慢地走来。
月光将他的轮廓照得冷峻。
他手插裤袋,脚边随意踩过一只易拉罐。
开口,一句善良的提醒。
“喂,后面。”
大哥们慌乱之中连忙转过神,一拥而上。
他截下来势,回以漂亮的勾拳。
身下一闪,化开来势汹汹的横踢。
稳健狠厉,行云流水,酷似电影里那种快剪镜头的身手。
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对手,现在瞬间蔫了菜。
嘴里颤颤叨叨地念着“中国功夫”,畏畏缩缩地作鸟兽散。
不愧是演过陈真的家伙!罗宏明感觉自己一颗少女心快漫出来了。
他掸掸衣袖,走到他面前。
蹲下身,用手搭住他的后脑,眉宇间无限宠溺。
“傻小孩儿,害我担心。”
唇边忽然涌来一阵潮湿的气息。
一个汪洋恣肆的吻。
4
上面是梦。
罗宏明睁开眼。
哈德逊河上呜呜的汽笛声将他吵醒。
河面上水光粼粼,舸舰迷津。
沿岸是缤纷的建筑和拥堵的人群。
自由女神像远远从前面略过,他象征性地望了一眼。
却还迷迷糊糊地陷在梦里。
他来美之前陪着叫兽看太多遍《流星花园》,潜意识里没羞没臊地代入了。
结果这么一会儿在轮渡上打盹儿的功夫,就做了这么个羞耻的梦。
尽管周围没人会看穿,他还是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。
嗯,花泽类的身高打了折扣,杉菜也不那么可爱。
下了船,这港口附近他是没来过的。
虽然离高手云集的格林威治村稍微远些,仍有人零零星星地办起画展。
道路并不宽阔,两侧树木参天,恰巧盖过正午的太阳。
他的视线也因这清凉的荫蔽而冷静,不一会儿,就瞄到好几个有意思的展厅。
不过今天是不行了,他得把时间留给梦里那个地方。
虽然这梦的兆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,但他还是得上工学院看一眼。
他把这条街的编号记好,然后走进了不远处的地铁口。
5
工学院挺大的,男生多,华人也多。
他不好意思上去问,就在大厅的休息椅上干坐着。他对于自己一眼认出浩哥这种能力是绝对自信的。
对面墙上悬着一个天大的LED屏,重复放着几部毫不吝啬长镜头的宣传片。
每部片子估计得花个百八十万吧。真土豪。
他看了看表,快六点了。
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,再等一会儿就走。
这时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请问你是白客吗?”
听到声音他就失望了,不过出于礼貌,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这是位面容清秀的男生,瘦瘦高高,说话小心翼翼的,一脸无害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儿啊?”
“嗯……我找个人。”
“是我们学院的吗?你把名字告诉我,我帮你找。”男生腼腆地笑着,眼睛弯弯的。
“这个……”他犹豫了起来。
这位朋友虽然很友好,但既然认出他,肯定是万合的观众。如果让他帮忙,好像会暴露点什么。他心虚地想。
男生见他半晌不应,看穿他的心思:“如果不方便,那就算了。”
“没,没有不方便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在找小爱……就是,演夸父的那个。”
“小爱啊!我知道的。他好像离职了对吧?原来是到纽大进修了啊。”男生的语气很激动,看来还是个小粉丝,“我叫阿舜,也刚来这儿不久,试着帮你问问吧。”
阿舜给他留了电话号码,说一有消息就联系他。
这么热心,还让他挺高兴的。
不过,在那之后一连过了三四天,阿舜都没给他电话。
C就更绝了,直接来邮件说可能搞错了,浩哥也许去了南加大。
他读这封邮件的时候外边下起了夜雨,马路上车来车往,有些人尖叫着撑起了伞,怪闹腾的。
窗户大大地开着,雨和声音都跑进来。还有霓虹灯湿润的光。
但他懒得去关。
找人不是那么容易啊。
当初在机场也是,现在也是。
浩哥走一步,他慢一步。慢到再也追不上的天涯海角。
他倒在床上有些悲伤地想。
6
次日,他收拾好一部分东西。
再等两天,还没消息,就到南加大看看。
一直在街机厅磨到下午,他忽然想起那天路过的画展。
反正闲着没事,他就打了个车过去。
那里确实幽静,几家展厅漏出的音乐就是一整条街的分贝了。
也正是因为这样,他的耳朵才会被一支古筝泠泠的中国曲子吸引住。
这在一众西古典乐和R&B里,实在有点违和。
它来自一家极简的展厅。
比起手工装饰,鲜花摆台,那展厅门前只放了一块白木的导游板。
里面宽敞明亮,多数作品是油画风格下的江南水乡、亭台楼阁,间或参杂着几张人像。
他艺术修养还是有的,琳琅满目的画观赏起来需要些时间。
所以隔了很久,他才走到画室中部,与一张巨幅的人像画打了照面。
以青白黑三色为基础,偶尔有晕开的几处淡淡洋红。
树叶间的少年,神色恬静,轻轻闭着眼。
那画中人,正是他。